红缭花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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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奋斗记(少女认亲记鬼麒主番外)

全员性转,天雷滚滚,关爱鬼麒主系列。
结果写了12500+,我还是没写认亲记后续……
喜欢你就看看,我再努力快点填坑吧!
☆☆☆

伏字羲与君奉天、玉逍遥是同一辈人,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个古惑仔风靡一时,杀马特横行天下的清奇年代,三个人是同属一片地域的小太妹。

关系一开始算不上差,因为根本不认识。

伏字羲那时候是“幽界”魔君弟弟寰灵的女人,道上人称鬼麒主,但她最初其实也不管什么黑帮生意,跟了寰灵之后她如同古早玛丽苏黑道文一样,日常任务只有恋爱和花钱。但她与书里的白莲花女主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她的心黑的能滴出墨来,爱慕虚荣且眦睚必报。

这当然也与她的家庭分不开关系。

伏字羲是长在山坳里的孩子,经济落后的年代,她父母还保留着最传统的重男轻女观念,生了她之后又陆续有了老二、老三两个女娃,她父母便还要生。将老三“送人”后家里添了头耕牛,却因着凑了“五福娃”,家里始终揭不开锅,直到后来伏字羲发迹并富贵许多年了,那童年的饥饿感仍时而复发,她便说离经的贪吃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小时候伏家大娃亏得政策福利,还能跨了个小布包摇摇晃晃去村东头的小平房启蒙教育。伏老爹的意思是让她意思意思读到二年级能认两个字就回来做活待嫁。她弟弟也一岁了,以后她出嫁还能帮衬着攒下一份彩礼钱。

伏大娃不想认命,她的祖祖辈辈都和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也几乎都是这么穷苦一生又一生,从生到死都没走出过这片贫瘠的土地。她对这世界的认知尚且懵懂,只是听说城里富庶且繁华,于是她便要去。

伏大娃念书尤其刻苦,因着成绩给伏老爹挣足了脸面,她和那几个小学一二年级辍学的妹妹十分不同,不只挨打少,还是村里少数几个能读到初中的女娃。她的名字也是自己翻字典找出的字,这也可以看出她自命不凡的内心了。她的初中学校在乡镇上,离家有二三十里地,交通不便不好回家,于是寄宿在学校。学校饭贵菜贵,学费是一笔钱,住宿又是一笔钱,伏老爹便时有打骂,她安静受着,不甘和怨恨一点一点积攒。周末她从家带足一周吃的咸菜馒头,冬天比夏天容易熬,馒头冷了硬了就着热水也能凑活,夏天却是一两天便要馊了变味的,她这么捱过两年,等着高中去城里读书。

同学背地里笑话她穷酸,女生尤甚,十四岁的伏字羲哪怕恨得牙痒痒也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生的水灵,说话讨人喜欢,成绩又数一数二,老师们便对她尤其看重,所以伏字羲根本不怕这些女同学的小打小闹。

大人的世界靠钱说话,孩子的世界便是靠分说话。

她与女生相处总有障碍,但混进男生团体却是不花什么功夫。毕竟她那么开朗阳光,还喜欢电动游戏和奥特超人。这段时间有几个人追求过伏字羲,她最后选择了乡长的儿子,一年间也借此去了数次那梦了许多回的城里。与落后无趣的小乡村相比,县城的洋房气派,商品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新奇玩意儿看也看不完。

这还只是小县城。

伏字羲想着即将要去的大城市,忍不住心潮澎湃,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就在那里。

可伏老爹并不想把女儿放太远,伏家弟弟不是块读书的料,能安分念完小学就是很好的结果了,而她一个女娃再怎么出息也迟早是别人家的,还浪费钱去念个什么高中。

伏字羲忧惧着美梦即将破碎,两天里嘴角急的燎起了几个大水泡,但她也想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说法。

她同伏老爹说她要去城里打工,每个月能往家里补贴不少。这年头外出打工是正是风潮,不管混好混差,得到的消息几乎都比在家守着一亩三分地要强上许多,伏老爹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了半辈子,到金三角打拼的心思有,却始终没这个勇气踏足全然陌生的土地,伏字羲的话他考虑了许多天还是答应了,这也与伏字羲往话里添了许多“我想给弟弟挣婚房钱”等温情加工有很大关系。

闷热的八月初,伏字羲只带着一点点生活费和两套前男友送的还算体面的衣裳坐上了去牛车去县城,又从县城坐大巴颠簸了快一天到了P城,一叠小面额的票子被她攥的浸进了汗。她没忘记偷拿上自己的高中录取通知书,而这点钱肯定是不够学费的。

她必须要挣钱。

她过去的生活简单至极,一时间除了读书她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对了,她生的好看还会骗人。

伏字羲最后一间开在巷尾的发廊落了户做学徒,老板给的工资是饭店端盘子的几倍高,包吃包住,于是伏字羲便来应征报名,老板只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问就收下了。

她曾壮志满怀地想趁这段学徒时光偷师修习好一门洗吹剪手艺,但这间发廊主要业务其实并不是洗头理发,它依靠满足一些人的原始欲望来攫取报酬,当时这种发廊在城里很常见,所有人心知肚明,也就是伏字羲这类初来乍到所以不清楚这背后意思罢了。

伏字羲半个月后还是发现了,她还是有些怕了,对老板坦言要走,老板也不说什么,她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唇薄且犀利,只淡淡道你是在鄙夷什么?赚钱的路子那么多,省力又来钱快有什么不好的。现在走也可以,只是工资就别想拿了。

她终是没狠下心放弃这份钱,于是留了下来,发廊妹也不是人人都干主要业务的,老板一开始也并不强制伏字羲做什么,她在这一行混了许多年,最是清楚伏字羲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只要看着别人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久了,自己迟早受不了诱惑逐步放开底线,堕落只是时间问题。

伏字羲确实是受不了诱惑,但她还留存着理智,拎得清自甘堕落和审时度势的区别。发廊来来往往的顾客是她观察的对象,她对其中一个叫寰灵的少年很是关注。他是魔君的弟弟,管着“幽界”明面上的生意,自己在市中心有两套房子,每每来此都是司机开车接送。

在伏字羲观察寰灵的同时,寰灵也对这个稚嫩漂亮的小姑娘不禁多看上两眼,她的眼睛大又亮,一双手娇小白嫩,洗头的时候还不怕生地同他讨论着昨晚的八点档,他们甚至共同厌恶着那个朝三暮四的男主角。

过了没多久,高中开学了,伏字羲也结了工资坐着寰灵的小轿车离开发廊,而这次老板只对她说你很聪明。

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至少寰灵还是这么认为的,哪怕他让伏字羲住在他名下的公寓里,还陪她逛街看电影,但他没有和女朋友分手,所以伏字羲还不是他女朋友。

小弟们已经有人管伏字羲叫嫂子了,伏字羲没有说不是也没有说是,只是会静静地望着寰灵,眼神怯生生又满含柔情。寰灵有些不敢看,却又舍不得移开眼,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伏字羲高中第一次月考过后寰灵和他的女朋友正式分手,也顺势搬来和伏字羲住在一起。往后小弟管她叫嫂子,她便会应声了。

寰灵是个既开放又传统的男人,生长中受着外域风潮的洗刷,崇尚自由恋爱,但骨子里又抹灭不去那些传统观念的影子,讲究仪式感和责任。伏字羲既然把第一次给了他,那他便承诺她好的生活、好的未来。

恋爱中寰灵几乎是把伏字羲当做小公主来捧,要星星就绝不给月亮,如守护骑士般二十四小时呼机随叫随到。
恋爱让伏字羲智商下降,渐渐地 她不再那样精细体贴地照顾寰灵的生活起居,也不再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伪做纯真懂事,面对寰灵,没有什么是撒娇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她还可以发一顿脾气。

伏字羲放肆作过一段时间,最严重的一次是直接拿了寰灵保险柜里的钞票给自己添了一套钻石头面,捅出了不大不小的篓子被寰灵私下堵上了,但这事还是让魔君知道了,魔君看伏字羲不顺眼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她以前根本对她弟弟的小女朋友懒得关注,小乡村来的穷酸姑娘图两个钱而已,翻不起什么浪花,现在她却觉得这女人不止贪得无厌,还教他弟弟学坏。

魔君出手教训伏字羲只说了一句话,不过是个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伏字羲全程被她摁在地上摩擦,一只高跟鞋不见了,绸缎长裙蹭满了灰尘,她的白皙的脸蛋被掴出绯红的指印,烫染的墨蓝长发光泽尽失而凌乱毛燥,狼狈的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困在落后山村里受醉鬼父亲毒打的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捂着青紫溢血的伤口趴在地上疼到打颤时是用了多大的理智才没有捡起破碎的酒瓶子扎进男人脖子上,她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她得从男人身上要到念书的学费,去念初中然后是高中,最后考到一个好的大学彻底摆脱这种垃圾生活。

跟了寰灵之后她甚至以为自己就是上等人了。

但根本什么都没改变!

这世界仍然丑陋的令人作呕!

她一定要弄死魔君这个老女人,即使现在不行,但迟早有一天她能做到。

魔君看着地上已经不再挣扎的伏字羲,她狼狈的外表让她感受到极大的愉悦,于是终于仁慈地挪开踩在伏字羲手背上的脚掌,朝地上啐了一口随后趾高气昂地离开了。这种小妖精一样的女孩子最是讨人厌了,除了菟丝子一样地巴着男人求得生存,还能做些什么。

伏字羲在地上躺了很久,痛感已经消退了,魔君甚至还没有伏老爹下手狠,但这次的羞辱却让她心里那沉寂许久的恨意和欲望彻底苏醒过来,将她折磨的难以呼吸。

——她要很多钱,要数不清的漂亮衣服和贵重首饰,要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要比城里的女孩子都过的体面优越。她还要学音乐,学舞蹈,像是真正出生高贵的女孩。她这么漂亮又聪明,为什么不能拥有这样的生活?她应该拥有比这更多更好的一切!

寰灵知道这件事之后为了安慰伏字羲带着她去香港疯狂买买买,东西里最贵的是一枚钻戒,足足三克拉的大钻石,周围还嵌满了星星似的碎钻,又闪又美,堪称每个女孩毕生追求的梦。那天晚上,寰灵就跪在铺满玫瑰花的草坪上向伏字羲求婚了。

他对伏字羲说:我爱你!嫁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伏字羲其实分不清“我爱你”和“给你幸福”哪个让她更感动,但时隔多年后每每回想起这天晚上,她无一例外的觉得这月色和微风都恰到好处,尤其她戴着钻戒的手真是好看极了。

这辈子真要嫁个人的话,似乎真的可以选他。

……

伏字羲和寰灵要结婚了。

等到伏字羲自己的户口本从老家寄来后,寰灵也不知道怎么和魔君说的,反正对于他俩的婚姻,魔君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让她丈夫在婚礼当天送来了一份体面的贺礼。

婚后的伏字羲依旧是高中生,学习认真刻苦,还另外报了舞蹈班、奥数班和钢琴、小提琴班,整日脚不沾地的辗转于学校和数个补习班间,一时竟比她丈夫还要忙碌。寰灵受了冷落也不生气,他反倒越发关心起伏字羲的身体和休息状况,从没下过厨也开始学着煲一些滋补的汤,婚前医生对他说过,伏字羲的身体底子差,受了长期营养不良的亏,虽然现在外表发育良好,但以后年纪大了,一堆毛病都要冒出来。

他的小妻子多么美好,怎么舍得她以后受苦呢。

寰灵还是没有厨艺天赋,炖的汤被伏字羲嫌弃了一次又一次,但下次寰灵端来时伏字羲仍是会去尝试,她就喜欢寰灵关心她的表现,只给她的,她独有的。

寰灵工作也不会避着伏字羲,有时伏字羲坐在他腿上吃水果的时候会瞟两眼那些账本和策划书,久而久之她偶尔会提两嘴某处算错了,随后有时也帮着寰灵对账,直到最后干脆和寰灵一起分工做事。她上手迅速,做事细致又有想法,有时寰灵束手无策的案子竟让她提出了不错的解决点子。

寰灵总要夸奖她,假期还会带着她去各处产业巡视,或是参加一些饭局。伏字羲变作鬼麒主也是从这里开始,她学着怎么从乡村女孩成为一名商界女性,变得成功而受人敬重。

这一年她不过刚十六,手里捏着的已经是数百人的生计了,而当初她来p城的时候所有资产甚至不够现在的一顿饭钱。

瞧瞧,这不过才一年光景而已。

她一个小乡村出来的年轻女孩现在住着上千坪的别,像是华丽城堡里的公主,她相信有朝一日必将加冕为王。
说不清是不是伏字羲天生与同性不对付,魔君始终喜欢不起来伏字羲,哪怕她装的再乖巧懂事,再能干温柔,魔君依旧见到她便要皱眉。尤其是在魔君发现她丈夫的眼神老会不自觉地飘向伏字羲之后,她更是看不顺眼这个年轻漂亮的弟妹。

伏字羲直翻白眼,那么丑的老男人她哪里看的上。

魔君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个彪悍的女人,夔禺疆两岁的时候她选择做掉了这个精神出轨的丈夫,她早不爱他了,没什么好迟疑的。她后来找了个十分年轻俊俏的奶油小生,听说名字唤作九婴。

伏字羲收到来自魔君的刁难已成日常,她即使斗不过还是会时不时地给予反击。寰灵夹在妻子和姐姐之间苦不堪言,他一面得宠着老婆,一面还要敬着姐姐,于是两个祖宗一旦闹矛盾起来他便里外不是人,两边都骂他吃里爬外,后来不只魔君对他冷漠,伏字羲也怨他不帮自己,时间一长,家庭矛盾不断加深,寰灵便患上了抑郁,那年头国内心理医生还属于神话里的词,精神病只有疯子的意思,于是寰灵最后自杀了也被两个女人认做了对方的错误,都认为是对方的所作所为逼得寰灵崩溃自杀。

伏字羲甚至认定寰灵是魔君下手害死的,毕竟这个女人可是对自己丈夫也毫不手软的恶毒妇人,弄死寰灵想独揽“幽界”大权是完全可能的。

寰灵死了,伏字羲还在读高中,她拼不过魔君,最后她丈夫留给她的财产只保住了这栋别墅以及两间老城区的铺子,魔君直言这是施舍给她的,让她不至于无家可归、饿死街头,等到伏字羲再嫁,连同这些东西也不属于她了。

以前的伏字羲睡不够,现在的她晚上睡不着觉,时常腹痛,而这时候已经再没有一个寰灵给她端来热牛奶了。她看见寰灵的尸体时没有哭,在他的葬礼上也没掉过眼泪,而到了这时,她抱着冰冷的被子,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眼眶又热又涨。她才十七啊!真正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后来伏字羲一直不来姨妈,却有头晕腹痛的毛病,她便到医院挂号看诊,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五周了,应该多注意自己,吃和穿都要细致,而且已经有先兆流产症状了,最好另外再开保胎丸服用,等到下次产检可以和先生一起来。

伏字羲坐在那里,头脑发懵。

她是真不喜欢小孩子这东西。小时候她那些弟妹时常半夜哭嚎,教她睡不安寝,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得爬起来四处抠搜一点吃食给他们。而她父母多是不管的,农忙的日子睡得比猪还死,不种田的时候又要到处给人打短工,有时两三天都未必能着家,她这个人还没灶台高的长姐便得当爹当妈的伺候这些小豆丁,而他们除了吃喝拉撒便只会哭闹,也只有老二稍大点还能自己管自己,而老三那个稍微乖一点的妹妹仅一岁多就送人了,伏字羲想起她被抱走时才刚把阿姐两个字说的清晰……所以说小孩子这种东西明明不喜欢生来做什么?

人流室外的塑料凳如同冰砣子凿出来的,坐在上面寒气使人手脚都木了,伏字羲眼瞧头前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出来,无一不是苍白阴郁的一张脸,她心口跳的厉害,不自觉将下唇碾血珠来。

终于要轮到她了。

伏字羲站起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想法,但很明确不想进那个房间,过了许久她心里气哄哄地骂了句他妈的,遂转身离开了。

伏字羲又绿了魔君。

这次她是故意的,在离开之前她誓要让魔君狠狠摔个跟头,痛叫不已。

九婴人长的软萌可爱,实则是个狠辣狭隘的男人,他和魔君结婚图的就是“幽界”,但婚后魔君迟迟不放权给他,九婴的耐心、肚量都和针尖差不多大,但怼不过魔君的情况下又敢怒不敢言,内心负面情绪积压到快心态爆炸。

他同伏字羲搞在一起的时候就异常快活,伏字羲在他面前善解人意、体贴温柔,不仅肯定他的才能,还鼓励他追求事业,更重要的是,同样是C cup的女人,伏字羲的腰就又细又软,而魔君居然有八块腹肌,硬度堪比铁块,这哪里是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

九婴很快同伏字羲陷入热恋,他们背着魔君在各个高档商务酒店来回转,最后在其中一间办理了长期入住。

伏字羲掐准时机“不小心”让九婴看到她正在吃的保胎丸,然后又在他的逼问下慌张说出自己怀孕的事实。九婴当时的表情能让伏字羲笑一辈子,他那张小圆脸懵逼地瞪大眼睛喊着:“我不是带套了嘛?”

伏字羲那时候真的憋笑憋的很辛苦,可以说是把毕生演技全用上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完全不想笑了——九婴让她打胎,他说出的理由一套一套的。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真生下来,孩子以后的未来怎么办?

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但魔君那个虎姑婆肯定会发现!
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字羲你那么聪明又那么懂我,这个时候不能任性。

这个孩子不能留!

应付九婴走后,伏字羲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夜凉如水,她点了根香烟在手上捏着,并不去抽。

她先是不明白九婴的心思,但凡一个人认为那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舍弃的这么理所应当?后来她又似乎想开了,就像九婴说的,她那么懂他,又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势利冷酷呢。

果然,这世上便只有一个寰灵啊。

九婴虽然毒,却是个好拿捏的男人,伏字羲同她虚与委蛇这么些天也琢磨出门道了,他好面子,又讨厌魔君,其实心底就想和他的老婆大人对着干。

九婴最后把伏字羲藏到了东城区,那是“鬼狱”的地盘,魔君某次在“奉天逍遥”手下栽跟头后就没去过了,九婴知道魔君怕自己踏进去又被围炉。

伏字羲从原来学校退了学,到了东城区之后塞了点钱进了“仙门”高中,她打算上完这个学期再回去养胎。

伏字羲这段时期为人非常低调,五光十色的尖长指甲被她洗干净然后剪的平整圆润,成日素着一张脸,墨蓝长发扎起简单的马尾辫,把裙子和热裤收起换上传统高中生的肥大校服,尖头细高跟也换作了绑带白板鞋,她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洗净铅华后才惊觉这秀丽清艳正是她与生俱来的美好。

在学校里她看上去就和那些来往于学校和家庭间的普通高中生并无差别,时不时和同学抱怨着老师的严厉以及作业的繁重。

伏字羲的英语十分出色,月考过后老师选她作为英语课代表,她便和几位主科代表协同班长玉箫一起管理班级纪律,伏字羲与玉箫相熟也由此开始。

怀孕三个月,伏字羲孕吐十分厉害,而食堂饭菜油盐极重,她光闻着味就有一股冲到厕所的冲动,伏字羲也笑自己居然得了这么个富贵病,搁老家,别说肉味了,菜里加了点猪油都是十分稀罕的荤食,而她现在竟是一点荤腥都闻不得。

伏字羲和玉箫扯上关系的桥段十分老套。

伏字羲某天趴桌子午睡到昏厥,玉箫学过中医药理,看出她一直面色不好,就顺势给她捉了个脉象。

结果让他大惊失色。

她一个未成年的高中女生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想到过去十分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玉箫便十分担心伏字羲是不是未经人事受了伤害还不自知,或者遭了猥亵碍于声名什么话也不同人说……

——好可怜。

玉箫泛滥的圣父心如同黄河决堤,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伏字羲觉得玉箫在追她,但又觉得感觉不对。

体育课跑步玉箫帮她向老师请假,收作业帮她抱本子去办公室,温度变化大了还要提醒她加减衣服,而且隔三差五地给她带鸡汤鱼汤猪蹄汤。

到了最后同学都传班长和英语课代表在一起了。

有人就问:语文课代表怎么办?

语文课代表名为云徽子,是个梳着高马尾的含蓄妹子,也是与玉箫共用过一个奶瓶的青梅竹马,据说还是玉箫姐姐玉逍遥钦定的弟媳,不过当事人都没公开承认过,云徽子表示学习最重要,她打小就是拐子马,语文拔尖,数学优秀,独独英语“瘸了”许多年就是没好过,为了和师姐去同一个大学,高二的她抱着词汇表和真题卷一边流泪一边学习。

伏字羲现在不想惹事,她觉得自己和女生聊天总能把天聊死,于是找玉箫谈话。

玉箫让她别担心,照顾好自己,还说什么生命宝贵,这世界还有很多值得人追求的美好实物。

伏字羲心里发毛,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事不了了之了一段时间,临近学期末,伏字羲的肚子也五个多月了,因为国内校服容量超大无所不包,她这肚子并不显眼。

她开始收拾去日本的行李,她不觉得靠九婴就高枕无忧了,这段时间九婴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联系更是有一阵没一阵,美其名曰防备魔君,但伏字羲明白他这是准备随时舍弃她。

伏字羲和玉箫经过这个学期的相处可以算得上朋友,连带着她和云徽子都吃过两回饭,还知道了这姑娘其实也混黑,是“奉天逍遥”麾下的“小默云”。

某天周末来伏字羲还见到了传说中的P城黑白双煞——奉天逍遥。

她们出场十分拉风,伏字羲还没看见人就听见长街另一头滚过来的轰隆机车引擎声,伴随空气振动加剧,炫亮的黑色重型摩托像一道剑影极速刮到面前稳稳停住。开摩托的女人里面一件黑色裹胸外套紧身皮夹克,下面是同样紧身款的牛仔裤和银色铆钉尖头黑皮靴,前凸后翘极显霸道身材,她摘下头盔一甩飘逸的等离子烫奶奶灰长发,露出削尖纤瘦的下巴,和那有些被汗化开的朋克烟熏妆面容——君奉天居然有瓜子脸的时候!伏字羲回忆起这段深感不可思议。

坐在后面的女人白色超短裙加银色V领半袖衫,大方露出的两条大腿又白又直,腰肢纤细不堪一握,胸前玉兔呼之欲出,这身材不用看脸就让多少男人热血沸腾!然而她一转头现出那张巴掌大的小圆脸就有点略不知所云,该妆容非常具有该时代兴盛的杀马特风情——白色长发烫了一个半大卷,银色眼影在眼皮上划出了水草形厮扭状的三道,耳垂上硕大的银色耳环十分亮眼且时髦,她虽然涂着鲜活气息满满橘色的唇膏,表情却如丧考批,上翻的白眼不可一世。

君奉天和玉逍遥都不认为眼前清纯含蓄的妹子会是死对头“幽界”那个出了名的妖艳贱货鬼麒主,且因为伏字羲是师弟/亲弟带回家的女同学,她们自然而然的以为对方是友军,遂一起去KTV唱歌拼酒。

伏字羲顾念着自己的学生妹人设,对劝酒推推搡搡的,只半口半口地拿杯子喝,但等边上玉箫、云徽子都喝趴下了,她才发现一个女生能吹半瓶二锅头还是太厉害了。

是个人物!

君奉天和玉逍遥对伏字羲的酒量大加赞赏,后又邀她去广场斗舞。

伏字羲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惹女嫌人生被改写了,她还是可以有女性朋友的(二锅头轻微上头ing),幸好她还记得自己五个多月的肚子不适合扭来扭去,所以还是婉言拒绝。

所以她继干巴巴听了俩人自编自唱的《奉天逍遥》又干巴巴看了俩人在时代广场上技艺精湛的霹雳舞,一同围观的还有“仙门”和“鬼狱”数百喝彩打call的亲友团,而叫的最疯狂响亮的就属一句“君奉天帝,仙门之光,鬼族皇女!”。

呃,现在回忆那场面貌似耻度稍大。

而当时作为曾经的一代舞王,伏字羲决心生完孩子一定要和这俩人比一次尬舞。

那天晚上,伏字羲是睡在玉家宅子的。几人中唯一的男生玉箫的房间在楼下,而楼上是玉逍遥的地盘,云徽子、君奉天、玉逍遥洗完澡之后就驾轻就熟地穿着短裤胸罩便满地跑,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白花花的肉在眼前晃个不停,伏字羲深感自己仿佛是来逛窑子的。

奉天逍遥是黑道大佬,每天要赶场子提刀砍人;奉天逍遥是高三学生,每天试卷考题堆积如山,那么请问,两个人的任务分配情况是怎样的?

其实非常简单。

打架两人齐上,作业扔给师弟/亲弟,有时候云徽子也来帮忙,不过她只写君奉天的份,而且绝不写英语。
现在多了一个人,玉逍遥非常开心。

于是这回伏字羲分到了十五张英语试卷,玉逍遥笑着对她说“喝了我的酒就是我家的人,来来来,不用客气。”

你当你的试卷是红包啊?!能当票子花?!

伏字羲嘈多难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挑灯夜战做试卷,毕竟现在和玉逍遥打好关系大有助益,她的基础非常扎实,而高中英语的词汇语法不外乎是那些,就算“仙门”题难了些偏了些,实则考的要点被圈的死死的,伏字羲只是前两套做的稍慢,后面基本上是扫一眼选项就直接勾答案了。

感觉高考分分钟满分!

伏字羲刚做完卷子还有些小膨胀,她揉着肚子,想象着自己在高等学府穿着博士服毕业的场景,她的手边应该还牵着个水灵的小丫头,她的眼睛像寰灵,穿着粉色还是紫色的公主裙,软软地喊着妈妈。伏字羲笑了,这都把她喊老了,以后长大了还是让她叫姐姐……

三个女生各自有自己的追求,伏字羲也收敛着自己的脾气,她们之间的日常相处算得上和谐友爱。

再后来伏字羲和新朋友们的关系好到分享一些私人秘密时,她向几个人坦诚了早已暴露的怀孕事实,她没有避讳自己和孩子父亲的身份,而是用她擅长的手段对自己的遭遇进行艺术美化,讲述了一个毫无心机的农村女孩误入黑帮与人相恋的故事,结局是丈夫死了只留下怀着孕的她。

说到了最后,伏字羲碾了碾下唇,她有些委屈地哽咽道:我真的是喜欢他,他对我那么好,本来以为一辈子就会这么过了,可是——伏字羲像是重新回味起那份悲伤焦虑,呜呜地哭了。

没有人会去责怪一个受害者,就算君奉天和玉逍遥与“幽界”有很大的矛盾,但她们都不喜欢迁怒他人,况且伏字羲丈夫的死还和魔君脱不了关系。

云徽子给伏字羲递纸巾,安慰道:都过去了,现在你要多为孩子想想。

伏字羲掐着大腿逼出更多眼泪。

“鬼狱”和“幽界”的冲突更密集了。

伏字羲高二的暑假,已经高考完的奉天逍遥了无牵挂地混迹江湖,风骚的机车轮胎咆哮着碾过“幽界”的坛口招牌,身后是一片倒地哀嚎的花臂壮汉,其中大半被洗劫的店铺是从前寰灵的资产。

彼时伏字羲怀孕将近七个月,她已经做好了出国的准备,只等九婴那边的关系打通。

然而魔君已经知道九婴偷吃的事情了,她本来是等伏字羲自己送上门来,但最近她被奉天逍遥两个人的搅局搞到心烦意乱,姨妈都乱了,于是给九婴下了最后通碟:两个总要死一个的,哦,是三个死两个还是一个。

九婴的选择不言而喻。

司机来接伏字羲的时候遭到了拒绝,但伏字羲的危机感还是来的太迟,她被人刷地套上了麻袋捆住双手,塞进了车里。

她扑腾着从布袋里钻出来脑袋,车里只有一个司机,还有机会。

伏字羲开始捂着肚子叫痛,十分痛苦难当的模样。司机师傅毫无怜悯心,却依旧被吵的脑仁疼,于是停车后就要把伏字羲的嘴巴堵起来。

伏字羲一脚踹在对方下身,虽然不是高跟鞋,但这一脚力道仍是不容小觑,司机师傅掩着下体跪在地上半分多钟愣是起不来。伏字羲边跑边用牙咬开绳子,她的速度不算慢,但碍于肚子,已经不似从前滑不溜手的蓝皮泥鳅。

时间分秒流逝,对方已经慢慢爬起身追上来了,他被告知今天要是带不回去人,也就不用回去了。

伏字羲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太长时间,她专挑黑漆漆的小巷子钻,这里离她租住的房子不算太远,所以还算熟悉,但她现在也不可能往自己的出租屋逃了。她利索地躲开地上绊脚的杂物,狭隘的巷道四通八达,七拐八拐后绕过一个臭烘烘的垃圾桶,再往右边一个极其狭窄的墙缝里一缩,以前的她可以很轻易的像野猫一样在这些缝隙里来去自如,但现在她只能努力吸气并用手护着肚子一点一点挪动,等到她从另一面挤出来,身上已经蹭满了青苔和各种秽物,手背被粗糙的墙面刮的血肉模糊。

肚子里一抽一抽的疼痛,伏字羲白了脸,但好在她已经甩开人了。

玉箫接到信息后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某个角落找到的伏字羲。

伏字羲扶墙站着疼的直不起腰,她的阵痛并不规律,间隔时间也短,症状很异常。

当感受到下身温热液体的涌出,她慌了,几乎要软倒在地。

玉箫毫无经验可言,他虽然中医学的不错,但一没考证二没实践,对着眼前疑似要生了的伏字羲也是手足无措,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将伏字羲一把抱起,鲜红的血沾了一手。

这情况不妙。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伏字羲要早产了,情况很糟。

玉箫撒谎说自己是她男朋友还塞了个大红包才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伏字羲被推进产房打了催产针,那是她这辈子最难熬最漫长的一个晚上,无边无际的剧痛像是一棍一棍敲碎了她浑身上下的所有骨头,几乎让她陷入昏迷,但她没办法昏过去,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她只能受着。最终孩子在后半夜出生,医生给伏字羲缝合的时候告诉她是个女孩,但因为早产,孩子的体重只有二斤七两,哭声很弱,估计需要住院三个月。

伏字羲没来得及伤心却想到一个问题:魔君不会放过她,九婴明显也放弃了她,这种情况她怎么带着孩子离开?

这两天坏事接连不断。

逼到绝境的九婴自己来找伏字羲,还以为能用爱感化她,但玉箫恰好在场。

九婴登时就火了,他心道:妈蛋,你敢绿我!

伏字羲却捂着脸哭的声嘶力竭,吼道:你老婆差点杀了我,孩子也没了!呜呜呜呜……

九婴心软了,玉箫一脸懵逼,但伏字羲急忙掐了他一把,制止了他开口说话。

伏字羲说:现在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九婴:……

玉箫:这位先生你离开吧,她需要休息。

九婴找到突破口: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命令我?马上滚!

伏字羲哼唧唧:你居然吼我?呜呜呜呜……

九婴扎耳挠腮,我哪吼你了?我明明是对那个男人说话,他虽见惯了女人蛮不讲理,但还是头一次见到伏字羲在他面前胡搅蛮缠,但现在理亏如他,还真不能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

九婴憋着一口气走了,有外人在,他还是需要顾忌一下自己有妇之夫的身份。

当晚的事在玉箫心里埋下疑惑,他开始觉得伏字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个男人好像和她有莫大关系。

伏字羲在丈夫死了之后勾搭姐夫九婴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从魔君嘴里传到了玉逍遥和君奉天耳中,之后她们便又说给了玉箫听。奉天逍遥和魔君互杠了好些年,是最为熟悉的敌人,她们看的出魔君并不是伪做的愤怒,而且对方头发也是真绿的灰暗。

这时候就体现了提前刷满好感度的优势,至少三个人还是站在伏字羲这边,但也希望伏字羲能给出说法。

生产过后伏字羲的身体情况只比她女儿好上那么一点点,而九婴来过之后,她气虚血亏的毛病恶化许多,跟着便喘不上气吃不下饭,医生最后把输氧管和输液管都插上了。

玉箫来看她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伏字羲换药,旁边架子挂钩上挂了好几个大小不同的玻璃药瓶,已经空了。

玉箫对护士说:请问有热水袋吗?麻烦找一个给她放在胳膊下面,点滴打多了容易凉。

护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伏字羲,说道:小姐,你男朋友真的是贴心。

伏字羲只笑笑,面色苍白,护士走后她对玉箫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话我只和你说。

玉箫走过去坐在床边,伏字羲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她说道:我很谢谢帮我这么多,你是个正直的圣人,我却是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和九婴厮混的事我不否认,那时候我真的是恨毒了魔君,只要她不好过我就可以做任何事。但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是寰灵的,我清醒过来,觉得自己不能继续错下去,所以改头换面转学到“仙门”,我害怕九婴伤害我的孩子,更怕九婴对魔君透露寰灵还有孩子在世上,我就骗了他说孩子是他的。说到这她自嘲地笑了笑,又说道:我真傻,这样子只会让魔君更针对我和孩子,现在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还那么小,医生都说存活几率只有一半。话到最后,伏字羲哽咽不已,连带着玉箫也鼻头一酸。

他安慰她道:别太担心,医生说了孩子的情况在改善。

伏字羲抹了抹眼泪又说道:我知道魔君不会放过我,也不奢望能次次都这么幸运逃出来,所以我会走,但孩子我没有办法啊!

她抓着玉箫的袖子,哑了音调:我不知道九婴有没有信孩子死了的话,但这个话必须让他和魔君信!她还那么小那么虚弱,怎么受的起这些混乱?

玉箫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没人可以伤害到她。

伏字羲急促地吸气呼气,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一个月之后伏字羲登上去日本的轮船,只带了一个手提的小皮箱,包裹在衣服里面的不是钱而是几张相片和一个戒指盒。她住院期间玉逍遥和君奉天去看了她两回,一回是带鲜花水果去慰问,一回则是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因为玉箫出事了。

玉箫帮她去房子里收拾行李,结果被人捅了两刀还从三楼摔了下来,抢救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

这事不全怪伏字羲,但哪能说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伏字羲无话可说,她也奇怪自己不是挺能胡扯挺能演的,怎么这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索性扯破脸皮和几人绝了交,反正麻烦是她惹的,等她走了就什么也走了。

离开前她去看过那个可怜的孩子,她躺在保育箱里,皮肤黑红,看上去只比尿布大上一点儿,伏字羲遂彻底放下带她离开的想法。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生理上,心理上,都是如此。

伏字羲自知她和好人搭不上边,但她从来不奢望这些在她看来虚无缥缈的头衔会落在她身上。

好名声要是能当饭吃,她挨饿受苦的那么多年又算什么?

她的出身决定自小贫困艰难的生活,她希望自己能不一样,能有一个好的未来,最初她只想读好书、吃饱饭、不挨打,而长大后的她见识到外面世界的繁华富裕,便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毕生追求,开始不顾一切地算计占有。

见钱眼开,出卖自己,满嘴谎言,挑拨离间,她美丽皮囊下的灵魂如此俗不可耐又毫无底线。

但伏字羲同时也是潇洒而无畏的,她从没真正对谁低过头,对父母如此,对生活也如此,哪怕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也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直到寰灵死后她仍旧没想过自己在婚姻中的自私疏失,而是一昧将错误退给他人。

她是聪明的,却又是糊涂的,为了报复魔君差点赔上了自己和女儿,最后又落得孤独一人。

海风混着咸腥的水汽涌来,从她白皙年轻的脸庞擦过后带起一缕缕鲜亮的蓝发,少女的美丽使人目光停驻,伏字羲抬手将飘到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她转身朝着看向她的男人们含蓄一笑。

笑容极尽温柔甜美。

就如同一张精致而完美的面具,只有那双眼在空洞深处藏着冰凉与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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